“便是要杀就杀,还来数落做甚?”林冲把头一偏,兴许是生气被这般数落,兴许也是转头去,不让人看到他那一脸的失魂落魄。
“刺配了去,路上要杀你,教人救了,到得地方,你也还当真觉得自己能安定此身,还以为那泼皮破落户会就此作罢,又是陆谦来杀,你说你,除了怨天尤人,怨世道不公,有没有想过悔不当初?”
苏武这一番话去,停住了,等个回应。
等了好一会儿,等得恨恨一声:“悔不当初又能如何?你都知晓得这般清楚了,你告诉我,悔在哪个当初?”
苏武真告诉他:“悔在没有学那王进往教头,说走就走,悔在你以为泼皮破落户穿了锦衣华服,就当真会人模人样,当还悔在许多时候,你本还有挽救的机会,却还一心要避,明明野猪林里死里逃生得了自由,依旧闷头躲避,只求一个自身安稳,更想不起回去把自家娘子带出险地……你这般人,可是男儿?”
说着,苏武站起来了,低头去俯视。
林冲却是头更偏,更低,甚至隐隐之间好听得几声抽泣,听不真切,不知是不是真在抽泣。
“连在牢城军中也还有人来杀,你才知道实在没有安稳了,无可奈何往江湖去避,无可奈何从贼去躲,林冲啊林冲,你半夜睡去,你家娘子可会来梦中寻你?她哭是不哭?怪是不怪?”
苏武脚步也起,转圈来说。
林冲忽然转头来,泪水倒是没有,却是双眼通红,鼻头也红,恨恨问得一语:“杀人之前,还要这般羞辱,这便是你们这种人的喜好不成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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