私塾的青石板路被晨露浸得发亮,两侧的梧桐叶上凝着细碎的霜花,踩上去簌簌作响。
我踩着自己瘦长的影子走进讲堂时,同窗们的笑声还没散尽,却衬得这书院愈发冷清——院墙斑驳的墙皮几株老梅在角落里瑟缩着,枝头连半朵花苞都没有,只有寒风穿过空旷的庭院,发出呜呜的声响。
在我眼里,先生不仅是传道授业的师长,更是这冷清乱世中守护文脉的先驱,他看学子从不论出身,就已经让我礼敬了。
两个月以来,我的书案永远摆在最角落,临着漏风的窗棂,上面摞着抄满批注的废纸,砚台里的墨总比别人的淡几分——那是用省下的墨锭掺水调的,在这乱世里,能有墨用已是奢侈。
窗外的石阶上长满了青苔,雨季后总有些滑,李子玉他们总爱趁我靠窗读书时故意撞我一下,看我踉跄着扶案的狼狈模样;有时趁我不在,把我的破笔扔到院角的泥地里,任寒风吹得笔锋散乱。
面对这些,我从不是怯懦退让,只是心里清楚,与他们争执便是浪费光阴,我来书院是为了读书,不是为了斗气。
就像先生说的“君子藏器于身,待时而动”,我把力气都攒着,用在笔尖上。
任庭院里的荒草长得再高,也遮不住案头的书卷微光。
李老先生讲《诗经》时,讲到“呦呦鹿鸣,食野之苹”,我听得眼睛发亮,手指在膝头悄悄打转。
同窗们呼朋引伴去放纸鸢,竹骨糊着华丽的绢布,在冷清的院墙上空飘得老高,我却抱着书退到廊柱后,廊下的石凳凉得刺骨,我把“关关雎鸠”的字句在心里默念三遍,才压下倾羡的念头。
李子玉回头瞥见我,故意扬声:“晏臣,要不要来帮我们牵线?看你这穷酸样,怕是连纸鸢都没见过吧!”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